蘇府內，蘇老夫人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孫府醫，這才說道：“畫眉，杜鵑，你們兩人留在這裏好生照顧允兒，其他人到外廳來，我有話要說。”

蘇老夫人坐在主位，蘇業坐在蘇老夫人的旁邊。

溫暖姊妹三人則是按照年歲大小坐在右邊的一溜靠椅上。

“孫府醫，說說吧。我蘇家重金聘了你來，不是讓你來吃喝享福的。”蘇老夫人沈著一張臉，冷冷的問道。

站在一旁的耿姨娘立刻隱晦的看了孫府醫一眼，眸光中充滿了威脅和警告。

只是這一眼，卻被蘇老夫人看了個正著，心裏已經有數了。

孫府醫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，拱手說道：“是晚輩學藝不精，辜負了老夫人和老爺的厚愛。晚輩這就是收拾行囊離開，返鄉苦讀醫書，做一個像冷大夫那樣的醫者。”

耿姨娘松了一口氣，只要孫府醫不把她招出來，一切就都還有回還的餘地。

其實根本不必她擔心，孫府醫又不傻。

承認自己醫術不精，頂多就是被攆出蘇府去，若是供出曾與耿姨娘的所做所為，恐怕是要吃牢飯的。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，他可不會做出這種對自己傷害最大的選擇。

“孫府醫既知自己學藝不精，當初你又怎麽敢獨自給我繼母診脈熬藥？我繼母雖然生的纖弱了一些，可是未出嫁之前也是健健康康的，何以只是個風寒就要了性命？這莫非也是因為孫府醫學藝不精卻又貪戀我蘇府的錢財，故而勉強給繼母醫治，害了繼母性命？”溫暖淡淡的開口，一字一句都輕飄飄的，卻如同尖刀一般，戳在孫府醫的心上。

“二小姐，這種話無憑無據可不能亂說。”孫府醫的眼神有些閃爍。

“事情過去那麽久了，我確實也無憑無據的。不過剛剛孫府醫給允兒醫病，卻是許多人都瞧見的。明明是允兒食用了寒涼之物，孫府醫卻非說是因為吃了油膩糯硬之物。況且冷大夫剛剛可是說過了，允兒這種病癥略微懂些醫術的郎中都能看的，可偏偏孫府醫卻看不了。”溫暖慢條斯理的，聲音清脆動聽：“莫不是孫府醫看我蘇府好欺，便冒充郎中來我蘇府享福來了？這應該是算詐騙的吧？也不知京兆府中，按律例是要如何判的？”

孫府醫聞言，背上的汗都要塌透了，可又偏偏不能反駁。

若是反駁自己醫術高明的話，何以剛剛卻看不了小公子的病癥？若不反駁的話，萬一蘇府真的將自己以騙子的由頭送去京兆府怎麽辦？

“二姐，所謂人有失足，馬有漏蹄，許是孫府醫一時誤診了也說不定，好在允兒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。”蘇婉站出來，說道：“祖母，以孫女之見，孫府醫這般醫術無常，不如直接攆出去吧。若是這會兒只管當個正經事兒似的送去京兆府，豈不是要讓那些外人看我們蘇府的笑話嗎？”

蘇老夫人緊鎖著眉頭瞪了蘇婉一眼，好一會兒才說道：“攆出去吧。”

孫府醫松了一口氣，耿姨娘也跟著松了一口氣，蘇婉卻是挑釁的看了溫暖一眼。

她太了解自己這個祖母了。

非常要面子，再加之繼室劉氏已經死了好幾年，就算是發現了這其中有冤情，蘇老夫人也絕對不會大張旗鼓的擺到面上來讓大家看笑話的，只會息事寧人。

況且，那劉家也不是什麽大戶，又得了蘇府許多銀錢，再說這事兒也早就翻過去了，不可能再被重新提起的。

蘇婉本以為可以看到溫暖失望的樣子，可溫暖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樣，甚至唇角還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。

這讓蘇婉感覺，自己好不容易打出一拳，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樣，讓人心裏不由的就窩了三分火，偏又沒處發洩。

其實溫暖的本意，也並不是要把孫府醫如何如何，更不是想要借助孫府醫扳倒耿姨娘。

就像是孫府醫說的，那畢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，無憑無據的，不但沒法定罪，還有可能讓蘇府失了顏面，蘇老夫人那兒就萬萬不會同意的。

她說了這麽多，無非也就是想要引導蘇老夫人多想一步罷了。

況且蘇老夫人本就是個人精子，不說出來並不代表她心裏不明白。

一旦這顆懷疑的種子被種下，耿姨娘在蘇老夫人的心中便算是掛了號，以後不出事則已，一旦出了什麽事兒，蘇老夫人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耿姨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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